无名小博: 2011

2011年8月6日星期六

“台湾民主之父”遭清算，是“木匠戴枷，自作自受”？

最近，台湾前“总统”李登辉碰到了麻烦，据报道，台湾特侦组起诉李登辉、刘泰英，理由是李登辉在2004年访问南非时，应允捐赠1050万美元，并指示外交部若无预算，先由国安局“奉天专案”的钱代垫，国安局长殷宗文加以配合，李登辉再将外交部归还的垫款交由刘泰英成立台综院，李登辉、刘泰英因此被依贪污罪的侵占公有财物、洗钱罪起诉。特侦组起诉消息披露后，震撼朝野与海内外媒体，毕竟台湾已有一位卸任总统陈水扁因贪污判刑坐牢，如今90高龄的李登辉被起诉，若定罪至少可判十年徒刑。扁、李两岸若再加上之前马英九因台北市长特别费案被起诉（虽然最后无罪定谳），已有连续三位政府领导人被起诉，举世罕见。如果依法治观点而言，当然有其正面意义。正如美国总统尼克逊涉入水闸门事件，对美国民主也具“创造性破坏”作用。

据悉，台特侦组认定，李登辉侵占“巩案”垫款779万美元，请法院量处适当之刑；传统威权国家转型时期领导人涉嫌贪腐案件，几乎就是一个通例，李登辉逃不逃得脱这个规律。不过，就台湾社会从传统威权社会转型为现代民主宪政社会而言，李登辉功不可没——他完全可以因为这一和平有序的成功转型而载入史册。

1996年李登辉修改“中华民国”宪法，首次在台湾举行了总统直选，并与副手连战当选为首届民选总统，他也因此赢得了“民主先生”的称号。他的这一历史性功绩，甚至就是他的对手也不得不承认——比如，时任台北市长国民党要员马英九就说，李登辉的最大贡献是成就台湾的民主化；《自由时报》在社论中说，李登辉在位12年，以民主化和本土化为核心价值，进行总统直选、冻结省政府、改革国会等，“让台湾成为一个真正的民主国家”，因此，李登辉12年来在台湾推动的民主改革，是一项“伟大的历史成就”，称李登辉为“台湾民主之父”，“显然是实至名归，受之无愧”。

李登辉所以能成为台湾地区领导人，跟蒋经国对他的赏识分不开。蒋经国对李登辉一直极为器重。1978年时蒋经国就想安排李做台湾省主席，但是党内其它大佬认为李的资历太浅，蒋经国才不得不把他放到台北市长的位置上锻炼了三年。蒋经国死后，李登辉在党政军三界都没有自己的势力，国民党众大佬虎视眈眈，个个盯着他屁股下的总统宝座，甚至连当时的“国母”宋美龄都有打压之意，加上李登辉“本省人”的身份和推行民主政治的倾向，处境更是不利，坊间干脆称李登辉只不过是个“临时总统”。但李登辉这个人，第一运气绝佳，先靠蒋经国之死当上总统，再靠党内群龙无首的混乱和宋楚瑜的“临门一脚”当上了党主席；第二他本身也确实是个无师自通的政治斗争天才，此后竟施展各种手段，轻松玩弄国民党众大佬于股掌之中。李登辉自己都承认这段经历“跟大陆的权力斗争毫无二致”。就这么用传统的下三滥手法，在1993年郝伯村下岗之后，李登辉已经集党政军三权于一身，可谓权倾一时无人能挡。

如果单把这段经历拿出来看，李登辉似乎只不过是另一个老谋深算阴险狡诈的独裁者。然而，他的可贵之处却在于一方面在国民党内凝聚权力、搞得“官不聊生”，一方面却又还政于民，大踏步的推动着台湾的民主化改革。

蒋经国在1988年开放党禁报禁之后，随着言论的逐渐自由化，台湾人的民主诉求越发强烈，其中很有借鉴意义的是1990年3月和总统选举同期发生的“野百合学运”。在林蒋二人退出选举之前，主流派与非主流派为了确保当选，对国大代表自然是百般讨好，情形令人作呕。而当时的“万年国大”除了部分增补代表以外，仍是1947年选出的那一批，许多人早已变成风中残烛，不是坐轮椅就是老年痴呆，有的干脆一命呜呼，国大俨然已经变成了养老院，却还不忘隔三差五的给自己延长任期、高薪养廉。到3月16日，几名台湾学生在中正纪念堂广场上打出了“我们怎能再容忍七百个皇帝的压榨”的标语，学生、市民以及民进党等各个政治团体纷纷响应，第二天就建立起了一个“广场共和国”，引发了台湾历史上规模和影响力最大的一次学运，单是学生的人数就一度超过了六千。其活动包括全国串联、罢课、绝食等等，明显缺乏原创性，还在广场上树立了一株巨大的“民主野百合”（象征学运的纯洁、独立等精神），让人觉得非常眼熟。而且，这学运的背景绝不单纯，当时学生说缺睡袋，马上就有市民送来睡袋，说缺盒饭，马上就有市民送来盒饭，可见背后应该有神秘的境外反台势力的资助。最可恨的是学生的行为极为激进，不仅公然打出“老贼下台”等激烈标语并高唱国际歌等歌曲，还编了首歌讽刺李登辉和万年国大：“你等会儿（李登辉），你等会儿……老贼无行，鼠辈横行，你还要我等，你还要我等……”马英九在广场上怀柔学生的时候甚至还被人下黑脚爆了菊，更显示出这帮不知好歹的学生分明就是一群暴徒，这帮人聚集在中正纪念堂广场上成何体统，简直就是国将不国。可惜台湾的军事力量确实是太薄弱了，连把拖拉机改造成坦克的钱都拿不出来。李登辉在这种关键时刻不忘在民主和法治轨道上解决问题：不仅没有严词发表社论，反而先是承诺学生不会镇压，在当选总统的当日（3月21号）更是把五十多名学生召进总统府“对话”，对学生的要求几乎有求必应，并肯定学运是爱国运动。

1990年3月22日，造反成功的学生胜利撤退，一场风波在一周内便完全平息。

事后，李登辉不仅没有对学生秋后算帐，倒是对野百合学生一言九鼎。在他正式宣誓就职之后的第六天（5月26日）便释放了台湾一干政治犯；六月份召开国是会议，包括政治犯在内的各界代表首次齐聚一堂商谈民主改革事宜；次年李登辉更是加快脚步，先后废除《动员戡乱时期临时条款》和荒唐的出入境“黑名单”，年底更是彻底终结了“万年国大”。1992年又修改了刑法第一百条，“因言获罪”在台湾自此变成了历史名词。到1995年，李登辉代表政府，在二二八事件四十八周年纪念活动中正式向所有受害者道歉。

让台湾真正踏入民主社会的最关键的一步，还在于1994年7月修宪后确立的总统全民直选。非主流派在总统选举问题上发起了最后反扑，李焕等人甚至一度连饭都顾不上吃，啃着馒头排着队，轮番抨击李登辉。不过在李登辉主掌大权、背后更有汹涌民意支持的情况下，历史的车轮已经无法阻挡。由于台湾人在民主化的过程中只付出了相对它国而言极小的代价，因此李登辉又将这一时期称为“宁静革命”。1996年，李登辉以54%的高票击败另外三组候选人，成功当选台湾第一届民选总统，他在就职演讲中说道：“我们已经清楚的证明中国人有能力施行民主制度，运用民主政治……今天的这个庆典，不是为了庆祝任何一个候选人的胜利，不是为了庆祝任何一个政党的胜利，而是为了庆祝我们两千一百三十万同胞追求民主的共同胜利，是为了人类最基本的价值——自由与尊严，在台澎金马获得肯定而欢呼。”

2000年，李登辉主动退出连任竞选，国民党在台湾维持了55年的统治终于告一段落，华人世界也完成了历史上第一次民主制度下的政党和平交替。由于国民党选战失利，李登辉被开除党籍。当然，对于这位眼光早已超越了政党利益的政治家来说，这一切已经无所谓了。有人曾问过李登辉，既然明明有机会连任，为何要主动放弃权力？李登辉洒脱的回答：“制度把权力给我用一下，用完就还回去。权力和我没有关系，我随时都准备放弃。”

分析台湾的民主，如何由专制的一党独大，走向民主的两党政治，其原因不外这么几方面：首先是必须有远见的领导人；如果没有李登辉，台湾的民主，恐怕还需要等一段时间，李登辉不但结束国民党的专制形象，也扶持民进党的成立，甚至他还补助民进党，如果没有他的远见，的确很难如此快就见到台湾的民主化。其次，靠强有力的反对党；民进党早在老蒋时代，就已经有了雏形，不过重要集结力量，来自于美丽岛事件，让民进党因为这次的反对力量，逐渐有了组织与集合的趋势。民进党虽然治国无方，却是一个很好的在野党，他不断运用街头广播与演讲，叙述国民党的腐败与无能，让民众认同他们观点，促使国民党不断的改革，这都是民进党对于台湾民主的贡献。第三，靠是人民的觉醒；如果人民只是一味认同某一政党，却无法正视对方的贪婪与无能，这都不是正确的民主观念。民主本身，就是不停的改正缺点。台湾在那个年代，如果不是人民的支持，给政府很大的压力，政府不可能如此快改变制度，既得利益者如果没有压力，想让他们放弃，这是天方夜谭。人民的支持，是民主改革重要的力量。第四，靠媒体的传播；一个将正确信息传播给人民的媒体，对于民主力量的茁壮，具备非常大的影响因素。早期台湾的民主，主要是由杂志等传播媒体的散布，像自由中国、大学等杂志，早期的媒体鼓吹者，几乎都是政治犯，也因为有这种媒体鼓吹的力量，让人民明白什么是正确、什么是民主。像雷震案，这些都是因为媒体传播民主，导致被专制政府迫害的政治案件，其中美丽岛杂志，更是让反对力量集结的重要刊物。除了这些媒体的传播，一些比较公正的报纸，也对于台湾民主贡献良多。第五，得益于国外的压力，特别是美国；台湾的民主进展，最初由于冷战的缘故，其实进展并不大，国民党一直有所谓的黑名单，对于异议份子，也一直有让他们不回国的作法；虽说如此，美国还是会用很多手段，迫使台湾进行民主改革，特别是外贸与军事方面，台湾依赖美国极深，也因此美国对于台湾有迫害人权的事实，美国都会采取一些方案，要求台湾进行改革。譬如早期有所谓的江南案，陈文成案，林义雄案，这些迫害人权的案例，让美国对于国民党的政府多所指责，利用一些外贸与军事采购的手法，对国民政府进行施压，这也是国民党不得不进行改革的原因之一。

但无论如何，李登辉作为这一时期的领导人，其“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功劳是不可忽视也无法忽视的。

众所周知，李登辉是蒋经国选定的国民党接班人，但现在如果去问国民党老党员，大多数会认为他也是破坏、摧毁国民党的罪魁祸首。是他在2000年国民党建党90周年的时候，用民主选举的方式让国民党失去了政权。当时岛内外舆论哀鸿遍野：号称“百年老店”的国民党，毁于一旦！那么，李登辉为什么这样做？有人说是继承了蒋经国的遗志，还权于民毕其功于一役；也有人说，半个日本人、半个台湾人的李登辉从一开始就仇恨中国国民党，尤其在蒋经国把他提拔上来后，党内大佬与利益集团从来不买他的账，让他郁闷多年，一朝权在手，假借民主之手，把国民党拉下马。

以前，笔者个人对李登辉并无好感，主要是因为他的日本身份与台独背景，以及常常流露出的对中国大陆的轻蔑。但现在，今天“黑金政治”缠上了李登辉、李登辉被起诉的时刻，人们应放下成见，公正地对待历史，公正地对待李登辉与国民党的恩怨情仇以及他对国民党的功与过。著名作家、时政评论家杨恒均曾说，在不久前他接触到一位一直旅居海外的国民党元老之后，在他的启发下，国民党元老之后突然说出了一通反过来又大大启发了杨恒均的话。国民党元老之后说，“你说过戈尔巴乔夫以断送了共产党组织的方式保住了共产党人不但不被清算，还继续执政，避免了发生在东欧和世界其它国家的执政党遭遇的厄运。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用同样的角度分析一下李登辉之于国民党？”；国民党元老之后说，“到2000年时，已有90年党龄的国民党虽然干过不少好事，可毕竟是一个以牢牢抓住绝对权力为最高目的的革命党。如果李登辉不用这种方式完成蒋经国先生开启的事业（从训政到宪政），环顾世界，还有其它更好的方式吗？埃及与北非的方式？如果国民党一直坚持到突然有一天民众爆发，国民党的前途如何？”这话不假，虽说台湾有美国撑腰，但埃及等中东国家，哪一个没有美国撑腰？一旦民众觉醒了，美国人也保不住你。不妨让我们假设一下历史：蒋经国去世后，国民党的连战、郝伯村上台，他们为了不失掉国民党政权，根本不实行民主选举，竭力避免政治体制改革，坚持一天算一天。他们到底能够坚持多久呢？台湾的经济起飞早过大陆，资讯发达，面积也不大，国民党即便可以一党独裁，也一定是在全岛民众风起云涌的维权运动以及各界精英不停的挑战下，左支右绌、战战兢兢地维稳。台湾已经安然度过第一波民主大潮，第二波也化险为夷了，但能从中东这样第三波民主化大潮中全身而退吗？即便侥幸幸免，还有第四波、第五波……地球上，还剩下几个这种从头执政到尾的党派？！

杨恒均说，这样的历史不难假设：总有一波民主化浪潮，在台湾民众等不到自由选举的情况下，席卷台湾岛，上演中国几千年历史上一再重复的那一幕：国民党政权被推翻了，马英九、连胜文与郝龙斌像卡扎菲的儿子一样急忙寻找出路——国父中山先生的画像得取下来，中山陵可能要被推倒，蒋介石的棺木很可能就地火化，或交给一个私人机构拖回家供奉，而国民党将面临这样两个选择：流落太平洋某个小岛，或者回到北京，成为目前北京政协民主党派下的一个支部……。可这一切永远只能是假设了，因为蒋经国、李登辉与国民党党内的开明派改变了国民党的命运，也改变了台湾的历史进程。看看现在的台湾，掌握权力的还是你们国民党的后人马英九，而且，如果我没有说错，在未来可预见的将来，国民党元老郝伯村、连战之子还有可能当选“总统”——而郝伯村和连战很可能是国民党中最痛恨李登辉的，因为李登辉存心破坏、摧毁了国民党——那个独裁的国民党。

从感情上说，台湾国民党人至今也没有人承认，让国民党浴火重生的不但有蒋经国，还有蒋经国的接班人李登辉。利令智昏的当权者大多看不到这样一个简单的事实：别说在现代文明社会，即便在中国古代，所有的掌握绝对权力的独裁者，都有被推翻、被送上审判台和断头台的一天。只不过，历史上这样一个朝代可能会持续一百年甚至三、四百年，而在科技发展与资讯流通使得一日如三秋的当今文明时代，掌握绝对权力的“朝代”能持续八、九十年，已经是奇迹了。

现在，国民党在台湾对蒋经国竭力歌颂，也惠及“独夫民贼”的蒋介石，可对李登辉却闭口不谈，当然，他们也不会傻到去攻击李登辉。蒋介石忍辱负重，保住了国民党不被武力消灭；蒋经国开放报禁、党禁，功在千秋；但如果没有李登辉顺应时势，实行民主选举，完成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和平的政党轮替与政权交接，国民党可能也没有今天。

台湾民众真能听任死死抓住不放弃绝对权力的国民党大佬们的安排，耐心等待你这个党对台湾人民的百年大计吗？！当然，因为台湾有了民权和民主，李登辉却遭遇到另外一种方式是清算。这种清算，却是在真正的民主和法制旗帜下的清算；李登辉被起诉，除了他自身原因而外，他参推进的台湾民主自然也是原因之一；如果他最终被判有罪，则难免“木匠戴枷，自作自受”之嘲。但是，即使李登辉自己，也会受之如饴。

李登辉被起诉，最后结果如何，目前言之过早，但有了陈水扁被起诉判刑的前车之鉴，社会舆论必然会以更严格标准加以检验。不过，历史会告诉后人，李登辉纵然被起诉，甚至被判有罪，也不能抹杀他在台湾民主进程中的推手作用——虽然，他自身或许要为这进步付出代价。李登辉纵然被起诉，甚至被判有罪，也不能抹杀他在台湾民主进程中的推手作用：居功至伟！历史会感叹：在垄断权力之时放弃权力，这需要怎样的精神？！

而李登辉被起诉，甚至或被判有罪，却能给全世界的中国人一个警示与忠告：“民权必公，极权必私；公权利民，私权利鼠”；“权自民赋，公权公有；权自官赋，公权私化；公权是公民的最大利益，私权是仓鼠的最大的利益”！

來源：颜昌海的博客

2011年1月22日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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